母親昨晚突然問：「你們有沒有想過，人死之後，到底會去哪裡？」
「小時候有想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誠實地回答了。
果然，她愣了一下，靜默地開始思考。
我有些後悔，似乎應該保留答案的開放，讓她能慢慢用言語來抒發情感、釐清思緒，找出屬於自己的解答。
從來不曾思考過自己來自何處、將往何去，或許，這是屬於母親的幸福。
佛說、耶穌說、奧丁說、細胞說、靈魂論者說、道家說…
無論如何，死了，那原本會動會說會笑會呼吸會思考的軀殼就沒只是一團不再有任何化學反應或生物反應的物質了。靈魂，就看每個人所見、所聞、所信而有所不同。
我是固執的死硬理組人，只在心中留著一點浪漫給靈魂存在的可能性，但那是天真的情懷亦或是心中真正的信仰，我也不是很有把握…那比較像是一種憧憬、一種夢想，而不太像是我真正相信的什麼理念。
父親過世之前，不可否認，有很多玄秘的事發生；但也不可否認，人類會將某些完全無關的事物強加上因果關係，藉以支持自己的某些信念。
我所知的是，不管父親之前遭受了什麼歡喜與苦痛，不管他的生命中承擔了多少快樂與挫折，不管病痛在他的軀體灑下多少痛苦的種子，他最後那三個小時的平靜、祥和與舒坦，凝結在他的物質軀殼上，不再有任何的變化與擾動，這就是永恆的寧靜喜樂。而如果有靈魂、有賞善罰惡、有天堂有地獄，那麼他樸直的一生，必定已將他帶往一個很美好的地方。而如果有靈魂又無天堂地獄，則他的靈魂一定微繞在我們身邊眷顧著我們。
「他都往前走了，我們也得往前走下去啊。」我在手機中對朋友說道。
但我心中想的是，無論父親的靈魂在與不在，讓我們自己過得更美好，其實一直是他的心願，才是讓他此生真正無憾的方式。
雖然偶爾還會哭泣，偶爾還會想念，偶爾會有些自責，但我想，這種觀點實在很冰冷吧。
我只要思念和不捨，這樣就夠了。不滅的靈魂，那是多麼奢華的想望。
